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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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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章

潤白提步慢慢地走進,笑著對若蘭說:“繡花這樣勞神的事你還是不要做的好,天氣這樣冷,你身子本來就不好,別又再弄出什麽病來。”言語中對她一如既往的關心,但是看向旭笙時不自然的神情,這兩個女人都看在眼裏。當今與他相處最多的兩個女人,一夕之間竟都變為親人,巨大的變故令他有些發懵,但現實卻是容不得他多想。

上官桀自前日的早餐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,他今日去覆診時發現,廂房內早已人去樓空,想來上官家已經接受了他。而據嘯虎堂傳來消息,上官家和歐家正式鬧翻,一場大戰一觸即發,估計這場風波很有可能波及到滕府。令本來已胸有成竹的他有些措手不及,讓他不得不將兒女私情暫時擱置一旁,急忙趕來與這兩人商量個對策。

“最近剛學的花樣,今只是拿來練練手,怕是手生了家裏的長輩們可是要責罰的。”若蘭展顏一笑,想著將這尷尬的氣氛揮去。旭笙的心腸冷酷,但冷情的功力還是欠佳,雖是重又縮回自己的保護殼裏封閉自己,但幾天沒見到潤白,霎時見了,雖然極力掩飾著自己的痛苦,但她的傷痛並不比他少在哪裏。

在這些天來他們逐步的試探,互相解剖,磨合,潤白明著說不需要有人能看透他,但雙方早已是解語花一般的存在了。只是往往在很多時候,很多人只是有緣無份。

若蘭將針線歸攏,說道:“過幾日便要立夏了,估計不會在這樣的忽冷忽熱了。”旭笙見事情已經辦完,再多的停留也是徒增傷心,打了一聲招呼就在潤白的眼皮子底下走了。潤白只能無奈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。

若蘭被冷風嗆在喉嚨裏,不禁咳嗽了兩聲,潤白道:“你別站在這風口上。”

若蘭並不答話,過了好一會兒,才說:“真安靜。”

潤白依舊遙遙地看著遠方,淡淡的道:“安靜不了幾日了。”

若蘭揮了揮手,想要送客了。她的臉色白得沒有半分血色,閉上眼睛:“我累了,要歇息了。”

他以為她在養神,她卻軟軟的倒下來,整個人就那樣往後倒下去,他本能的抱住她,她的身子輕得幾乎已經沒了重量。他突然想到丫鬟曾向他報告過,最近她夜裏總是睡不踏實,還老喜歡吃酸食,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!

若蘭不知道怎樣面對她的悲慘人生,十幾歲的孱弱身體會這麽容易受孕嗎?!仆役們都走了,若蘭全身劇烈地抖動,眼淚一顆接一顆,無聲地落在段子被面上,侵潤進去。她的眼神疲乏而空洞,在看到他的時候,眸子裏似乎燃起一點光,像是炭火中最後一絲餘燼。他從來沒見過有人這樣子,悲傷的這麽厲害,就像是掏心掏肺,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。

“現在胎像不穩,你不能那麽激動的。”他扶著她的手,一點點的安慰她。若蘭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,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勁,像是抱著最後一根浮木,揪著皮肉像是要掐出血來。他沒有想要撥開她的手,看著血液滲出衣服,他也沒有放,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傷心成這種樣子,這眼淚中蘊含的絕望是無聲的悲慟,卻比嚎啕大哭更讓人覺得戚然。但是現實不容得人有絲毫的優柔寡斷,猶豫不決。

“這個孩子,你想怎麽辦。”突然發生這樣的事,潤白對若蘭未來的命運極其揪心。“我不會生這孩子,因為它是個孽種!”若蘭的面容上浮起了詭異的嘲諷。話說得這樣難聽,潤白對於她的態度抓了個大概。但是魅族的血統還是一道很難的障礙。

他從資料中得知,若蘭的降生其實不在上官堯的計劃之內,說白了她完全就是個意外。原因是魅族之女是不能流產的,這是一種遺傳的缺陷。如果選擇流產,將來再懷孕的話母嬰會血型不合,新生兒溶血的比率非常高,或者再沒有生育的機會。

他將現實的困難告訴她,卻不曾想若蘭的反應奇快,幾乎沒有思考,立即脫口而出:“我知道,我將來不打算再生孩子了。”這句話說的毫無感情。

潤白吃驚地看著她,記憶中那個溫婉的少女早已不再,作為哥哥的他本該有的所有憤怒,全都化為對妹妹真心的疼愛,連他自己也發覺他竟然以祈求的語氣,懇請她好好的想清楚:“你將來總還要……。”

“我將來不想嫁人,也不生孩子。”她漸漸的鎮定下來,近乎自虐的平靜而冷漠地告訴他,“我這一輩子,就這樣了。”

他整個人猛然一震,死死盯著她,眼裏盛滿了悲哀:“若蘭求你不要這樣,我知道你心裏苦,但還是要愛惜自己的身子。”他意識到,若蘭淪為到今天的局面,其實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,在滕父的信中曾提及到他與若蘭的婚約,而他為了自己的私情,違背了父命,傷了若蘭,而他苦心追求的愛情,到頭來只不過是上天給他開的一個玩笑。他是受害者也是始作俑者,只是若蘭,本該長在溫室裏的若蘭不該接受這樣的命運,自始自終她都是無辜的。他說:“若蘭,你把孩子生下來吧,我娶你。”

她冷笑:“你可憐我,我不需要。”她的心很痛,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,仿佛唯有這樣的自虐著,說著這樣發狠的話,方才能平息胸口那團熾痛,如同陷阱裏絕望的小獸,將自己抓的遍體鱗傷,不斷地四周釋放著負面的情緒,得罪所有的人才能罷歇。

“不,不是可憐。”潤白單膝跪在床前,“是贖罪,在道義上,我本來就應該娶你;於我而言,你是我一生的夥伴,人言可畏,如果你一生都要背負這樣的閑言碎語,作為朋友的我更是要為你兩肋插刀。這麽多年來,我當你是家人,如果這一生我們註定無法相愛,但我懇求你,請讓我以兄長的愛來愛你。”

在這一刻她筋疲力盡,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垂落下來,青玉色的被面沾濕無數,就連潤白的眼睛裏也是淚光閃閃。若蘭的聲音帶著一種嘶啞與哽咽:“滕潤白,你知不知道,你很殘忍,你可知道這一結婚,你可能就要和我捆綁在一起,而且會被牽連進世家之間的爭鬥。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,難道你要我終日感到愧疚嗎!”

潤白撫去她不斷湧出的眼淚,說道:“在現在的情勢下,這應該是你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。若蘭,我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,世家之間互有間諜,你的消息現在難免不會宣揚出去。”

若蘭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背過臉去,不再看他,悶悶的聲音傳來:“一切還是由你來決定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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